△蘑菇蘑菇儿童书屋,嵌入村子的一丛光亮 ©直译建筑摄影
△村亭看儿童书屋,书屋是全村的中心 ©直译建筑摄影
△儿童书屋中间活动区域孩子们追逐嬉戏 ©直译建筑摄影
无量山脉的褶皱深处,云南大理南涧县碧溪乡岩子头村如同被时间遗忘的秘境,汉、彝、白、傣、黎、哈尼六个民族在此共生共长。当城市化的浪潮席卷大地,这个只有71户人家的小村落仍然保持着原始的生命力——村子风景优美,数百棵连片生长的古树屏障郁郁莽苍,但也免不了乡村衰落的局面,收入微薄,宅院荒废,人口流失。
团队受委托参与到村子的建设中,和村民一起合作,重新梳理资源禀赋,利用优良的旅游资源,增设茶旅空间等旅游基础配套,给村子带来旅游收入。调研发现村子正面临大部分村子的问题:青壮年离村打工,老人小孩留守。孩子们去镇上学校上学,周末老人们接他们回家,这个时候成了全村最热闹的时刻。村史馆旁的广场上聚集来回追赶、打闹玩耍的小朋友,欢乐的笑声在村子蔓延,原本沉闷的乡村充满活力。这些奔跑在青石板路上的孩子们,是乡村真正的未来。我们建议增设儿童书屋,当成献给多民族孩子们的礼物。选址上只有村史馆旁边的小地块可以利用。地块处于两栋老房子之间的一块岩石之上,不大的空间里生长的一棵拐枣树,让本就狭小的空间变得更加紧张。为连接后期地块上方的村民文化中心,这个罅隙中的地块作为前导入口,刚好成为文化建筑的引子。
△儿童书屋连接小巷,成为通往文化建筑的引子 ©直译建筑摄影
△从街巷看儿童书屋 ©直译建筑摄影
设计团队驻村,与村里匠人一起现场营造。在这里建筑即自然延伸,12mm螺纹钢编织成繁密的枝桠,拱形柱结构以树枝形态悬挑出屋面,与拐枣树冠构成虚实相生的双重穹顶。混凝土浇筑的拱顶向上生长,形成原始棚屋的庇护感,将“茅茨土阶”的材料更替为耐久混凝土,避免风雨侵蚀。在建造的过程中发现两个圆形屋顶相互交叠好似蘑菇,像这座大山里数不清的蘑菇,映射地域象征和趣味,让这个建筑充满了童趣。

△围绕拐枣树营造的中庭 ©直译建筑摄影
建筑材料采用普通的素混凝土,非标准而昂贵的清水混凝土。整个建造过程即粗粝美学的工艺实验:工艺取决于村民的手艺。施工过程的缺陷经过弥补和打磨,留下了手作的温度,也创造了原始的视觉张力。这正是在乡村独有的环境和氛围下该有的建筑表情:粗粝而不粗陋,野性而不野蛮。
△建筑师参与到现场,设计与村民共建 ©孔祥伟工作室
小小的书屋是一个光的容器。为拐枣树的生长保留树洞,中心采光圆洞,为减轻屋檐重量而预留的圆洞,楼梯空间,都为建筑带来了变化丰富的自然光线。柱子的拱形结构和树枝状结构,也给建筑生成了丰富的光影效果。拱形柱网投射枝桠状阴影,与彩色亚克力书架(6mm螺纹钢编织半圆球体)折射的斑斓光斑,在地面交织成童趣光域。倾斜曲面矮墙成为孩童躺卧观日光的剧场坐席,他们席地而躺,等着中心的阳光洒下来打在脸上或身上,光影随时间流转在空间内上演“自然戏剧”。
书屋里藏着彩色的梦幻空间。我们沿着拱柱做了一个彩色的书架,书架适应孩子身高,由6毫米的螺纹钢编织而成的半圆球体构成,表面镶嵌彩色亚克力板,透光性强,色彩鲜艳,像这片土地开出的鲜艳花朵。孩子们把它当成大玩具,钻进圆洞里,或享受一个人的安静阅读,或追逐书架上投下的光斑,这里就是他们的乐园。因为有了光,小小的书屋成为一个时空交织的梦幻剧场。
△书屋通往平台和文化建筑的交通空间 ©直译建筑摄影
高辨识度的蘑菇屋顶,不同角度又是不同的表情。从东面窄巷看似帽檐,高处看又像一张可爱的小怪脸,平添几分趣味。这是属于乡村的情感共鸣,总是在不经意中发现美。开放式布局与向上的路径设计激发探索欲,延伸至与拐枣树互动的屋顶上人平台,孩子们可以在屋面摘枣子,也可以远眺山峦和古树。夜晚灯光亮起,小书屋如飞碟一样飘落村子的中心,书屋成为激发想象力的游戏装置。

未来记忆:乡情充盈的时空胶囊
这个小小的书屋,日常场景被空间定格为动人的画面切片:薄雾笼罩的清晨,村子里93岁的杨大爷一如既往早起,在议事亭的长椅上等待清早的那缕阳光,孩子们已经在亭子晨读和玩耍;中午,议事亭里满是围坐打牌的老人,旁边小书屋里,孩子们的学习和玩耍的身影浮现;傍晚,放了六只黑山羊的杨大爷如约出现在书屋圆顶下的小巷子,每每周五,他都会在落日的余晖里把镇上上学的孙女接回家,在书屋里呆上一会儿,这成了她另一个学习和玩耍的场所。小书屋成为一个乡情充盈的时空胶囊,定格了跨代际的温情互动,容纳乡土记忆自由生长,也是未来记忆里的柴火星光。

△议事亭和儿童书屋,是村里老人儿童各自拥有的紧邻热闹 ©直译建筑摄影
书屋建成之后成为了村里孩子们学习和玩耍的游戏场。建筑虽小,也力图为孩子们美好的童年记忆增添彩色光影。记忆是孩子们长大后与故乡的情感纽带,而纽带意味着未来。蘑菇蘑菇儿童书屋以微小干预激活乡村公共性,其价值超越物理空间——作为多民族儿童的情感纽带,它以空间诗学连接个体成长与社区记忆,以材料叙事对话传统工艺与现代美学,成为承载文化韧性与未来希望的“永续容器”。乡愁不是固守传统,而是让文化如树木一般自由生长。在这里,乡村不是挽歌式的怀旧对象,而是充满各种可能的未来场域。
△夜晚的儿童书屋 ©直译建筑摄影